“夫人饒了我吧？”文姨娘聲淚俱下，她不知道自己哪裏需要被饒恕，現在只是求生的本能。

大丫鬟的手已經摸到了左邊的耳墜子。

她用力一拉，隨之響起的是文姨娘歇斯底裏的叫聲……

大丫鬟張開手，手裏躺著的是一只染了鮮血的瑪瑙耳環，它更加耀眼了。

“夫人您看。”她諂媚向繆袁氏邀功。

繆袁氏一看，不過是顆普通成色的瑪瑙珠子而已，還這麽小。她擡手翻過大丫鬟的手掌：“臟了的東西，還給我做什麽。”

珠子落下，隨即不知滾到哪個角落裏去了。

文姨娘躺在床上，耳朵的痛，並不算什麽，小腹的下墜感才讓她感到恐懼，她顫抖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“孩子，孩子……”張口卻無力發出聲音。

外面的丫鬟跑進來，她看見文姨娘底下的被子已經被染得鮮紅。

“姨娘，你怎麽了。”她反身像繆袁氏下跪不斷磕頭，“夫人求求你找個大夫吧，姨娘她懷了孩子，這樣下去會撐不過去的。”

“不過是個奴才，請什麽大夫，請大夫不要花錢嗎，老爺可是吩咐了的，這個月要仔細著開銷。”

繆袁氏出了院門，還特意讓人盯著，不許有人進出。

文姨娘睜著眼，看著房梁，眼前出現了兩天前她與老爺說自己懷孕的事。老爺雖然疲憊，但是好開心啊，他還幼稚地俯在自己肚子上聽孩子的聲音。第二天還送了瑪瑙耳環給她，那麽貴重是她一生無法擁有的東西。

畫面一轉，又轉到自己到繆府前姥姥對她說話的情形，“不要做妾，你會後悔的，不要做妾，妾是奴才啊，生死不由己，不要做妾，聽姥姥一句好嗎？”

姥姥我現在後悔了，我該聽您的話，就算隨便找個村裏漢子嫁了也好，我為什麽要做妾……

一直到晚上，繆掌櫃回來，才知道府中白天發生的事，他飯都沒吃，就差人找大夫。

“你怎麽這般狠毒。”繆掌櫃質問著繆袁氏。

“怎麽，不過是一個奴才而已，你心疼啦，我還以為你只心疼錢呢。”

“文娘肚子裏懷著孩子你知道嗎，怎麽攔著人不給她請大夫。”

“我都給你生過那麽多孩子了，怎麽，你還不知足。”

“你這個毒婦。要是文娘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……”

“你要我什麽。”繆袁氏打斷繆掌櫃的話，“你能把我怎麽樣呢？我是主她是仆，我要打就打要殺就殺，沒人能說我有什麽錯。”

大夫出來，看見這家主人在吵架，很是尷尬，他假裝咳嗽了一聲。

“大夫姨娘她怎麽樣了。”繆掌櫃問。

大夫搖搖頭說：“孩子沒保住，姨娘身體不錯，只是精神不太好。”

一個下午，怎麽說都流幹凈了。

繆掌櫃點點頭，他一點也不心疼文姨娘的孩子，就像繆袁氏說的，他已經有好多個孩子了。相比而言，一個未出生的孩子根本不值得他去惦記。

文姨娘撐著虛弱的身體出來，她扶著門框，強撐著自己，卻始終邁不出高高的門檻。

“出來做什麽，你的身體還虛弱，快回去。”繆掌櫃溫柔地說。

“老爺。”文姨娘靠著門框往下滑，跪在屋內乞求，“求求您把我發賣了吧。”

“你這是突然怎麽了，只是一個孩子而已，以後還會有的。”繆掌櫃平靜沒多久的心緒又開始煩躁起來。

文姨娘慢慢地說：“我想明白了，這是老天爺對我的懲罰，是我氣死姥姥的懲罰，如果我聽姥姥的話，不做妾，這一切就不會發生。”

“你這話是什麽意思，是在怨我沒護著你嗎，你們一個兩個能不能安靜一段時間，老爺我現在很煩。”他在府中一刻都不想多呆，直接回了鋪子裏。

“夫人，求求您賣了我吧，求求您大發慈悲賣掉我好不好。”文姨娘又向繆袁氏磕頭，蒼白的額頭慢慢染上紅印。

繆袁氏轉身躲過她的大禮：“你也別磕了，求我沒用，老爺是不想賣你的，我可不想他又為了你的事與我吵。”

此刻對於繆掌櫃來說真是兩頭煩，鋪子裏的事他搞不定，家中的事又惹得他頭疼。

正如眾人所料，妙春堂的降價活動一結束，客人就隨之消失。

一品閣也不閑著，更是三天兩頭的推出新品及優惠活動，買二送一，買一送一，第二塊半價那都是常有的事。墻上的廣告一直在變，菜單也再不停的變長。

為了方便以後再添新品，珍娘特地在菜單下有貼了長紙，以後添了什麽新品，只用在上面再貼一個小四方的圖片，不用整幅重新畫。

一直過了一個多月，妙春堂是真的翻不起波浪了，店裏的夥計從四個減為一個，府中的下人也從十多個減為七個。

文娘還在，只是現在的她不再是文姨娘，她淪為了真正的下人，繆掌櫃再也沒有到她房裏去，她院中的丫頭也已被發賣，每天幹著數不盡的活。但她很滿足，每晚她都會在屋裏偷偷做些女紅活計，留著可以出門時帶出去賣，攢點錢。等到攢夠了錢，她要為自己贖身，她要在後半輩子裏做一個自由的人。

現在的妙春堂已經不再讓珍娘擔憂，它再也不足為懼，對一品閣沒有任何威脅。本身就沒有任何勢力站在它背後，只是一家單純的糕點鋪子。

不過珍娘又有了新的煩惱。

之前買房子花光了她手頭所有的積蓄，這一個多月的累積，也不過攢下百來兩銀子。每月她還會給伍叔一家二兩銀子，另給盼兒一貫錢。珍娘白天不在宅子裏，裏面的一切都是盼兒在打理。

一般小地方的人買了奴才，只管吃管住，不會再給銀子，有也是哪天主子心情好，給個賞銀，只有在規矩繁瑣的大宅院內才會給奴才月錢，是按等給的，等級低的奴才給個三百五百文，等級高的奴才也不過一兩銀子。珍娘算是大方的。

再來說如今已是六月中旬，再有半個多月，老秀才就要進京趕考，珍娘怎麽算都不可能再半個月內湊齊二百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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